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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找不到車位的夜晚,我無奈打著方向盤,跟著指針一起轉到12點。街角的便利商店獨自閃爍著,好似等待誰的歸來,再繞下去我想我就要歸去了。為了吹散盤旋在車內的瞌睡蟲,於是打開車窗讓冷空氣進入,除了風,有個另外的東西也進入了我的眼簾,再熟悉不過的T字型路口,地上擺放著偌大的行李箱,直挺挺的站在那兒,24吋或者有27吋大吧,全黑配上橙色邊條,萬聖節的顏色,我放開油門,讓車子緩緩滑過,突一陣涼風襲來,令我打了個哆嗦。

 

時針與分針各別指向上下兩端,午夜12點半。環顧四周,一個人影也沒有,安靜到車內廣播就像在開搖滾演唱會一樣,只有幾盞路燈各自站立街頭,其中之一不知怎麼地,正一閃一閃著。當行李箱從後照鏡消失,莫名的好奇心像藤蔓般捲緊著心臟,裡頭裝著什麼呢?如果是有人要趕夜晚的班機,忘記了什麼而上樓,會直接將行李箱放在巷弄口嗎?何不關上大門放在裡頭?況且,行李箱的位置並不在路邊,而是靠近馬路的中線,如果嘗試從另一頭轉出路口,甚至必須先左打方向盤避開,否則極有可能直接撞上。

 

裡頭會是錢嗎?難不成是屍體?27吋大的行李箱可以裝進一個人嗎?或許分成屍塊的話就可以;如果是錢的話,我是要收下來還是拿去警察局?如果金額龐大,是否就偷偷拿走一部分呢?難道是炸彈,台灣這塊彈丸之地,應該引不起恐怖分子的注意吧;毒品呢?如果是毒品,那麻煩就大了,比被炸成肉塊還慘,炸死是瞬間,被關被拷問可真讓人不敢想像。我的思緒胡亂得繞著剛才的情景打轉,轉著轉著,不知不覺從另一頭進入了T字路口,時間又過了15分鐘,行李箱像個萬聖節的鬼魅依舊飄盪在那兒,不久前一閃一閃的路燈突然發出極其閃亮的光線配上滋滋的聲響,剛好照出行李箱上的十字突起設計和菱紋,些許的髒汙和刮痕敘述著曾有過的旅途,然後燈光用盡了力氣,就這麼熄滅了。

 

除了熄滅的一盞路燈,跟15分鐘前一模一樣,沒有人沒有車沒有聲音。我到底要不要下車去查看?我要打開它嗎?還是直接報警好了?或許搖搖看聽聽裡面的聲音也好,第一次體會到,原來人在面臨生死關頭竟是如此膽小怯懦,腦海中突然浮現「魔戒」裡佛羅多攀爬岩壁的遠景鏡頭。我停在箱前3分鐘,還是沒有人沒有車沒有聲音,輕輕嘆了口氣,稍微左打了方向盤後轉出路口。終於在距離家門遙遠的地點找到了位置,這才驚覺,等等一定會走路經過那裡耶,如果繞路又得要多花5分鐘才能到家,外加疲倦感的襲擊,只好硬著頭皮上了。

 

有沒有在走夜路的時候背脊發涼過,沒有風吹來,就是股莫名的寒意讓人打了冷顫,上萬隻螞蟻從尾椎骨一口氣爬上後腦勺,讓腳步突然飛快了起來,低著頭不敢回望,只想趕緊走到有人的所在,經過後,我就這樣把疲倦丟到九霄雲外,拼了命的走進公寓玄關,右手緊緊壓著早已關上的鐵門。

 

經過時,行李箱早已被打開了。內裡的橙色邊條異常顯眼,因為少了的那盞燈,看不清裡頭的構造,唯一確定的是裡頭空無一物,它就像被挖空的南瓜頭,從兩顆眼睛看進去只有深深的漆黑,其餘的,一點都不剩,只有些許腐敗泥土氣味混雜著淡薄花香能證明之前有什麼存在著,而吹來的風早讓我分不清氣味是從何而來,只在心中昇起莫名的恐懼和寂寥感,讓我無法再靠近一步,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,它就這樣被剖成兩半,孤立的被遺棄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早晨7點半,泡了杯熱咖啡提提神,呆坐在白色大沙發上望著窗外,感覺身體是空的,好像被挖到見底的Haagen-Dazs冰淇淋家庭號,留下融化的殘餘。其實這感覺早不是第一次了,從什麼時候開始的,也早就忘記了,像行屍走肉般的過著日子,卻沒有喪屍的驚人氣力可以所向無敵往前直走,直到腦漿迸出,在地表放出一圈的煙火,無知的倒下。鐘響從後推了我一把,告訴我該出門了,將該帶的物品通通塞進公事包,穿好打亮的皮鞋,將大門關上之前,我望著空無一人的房子

原來,是生活呀。

我聽見風把紗簾吹起的咻咻聲,然後關上門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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