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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非影評,為觀影後之聯想以及感想,稍有劇情曝露----


我以我赤裸之身做為人界所可接受最敗倫德行的底限。在我之上,從黑暗到光亮,人慾綜橫,色相馳騁。在我之下,除了深淵,還是深淵。 - 《荒人手記》


《戀之罪》說的是一種身不由己,一種不可自拔,一種盡其所能卻不可解的絕望。

導演圓子溫用激烈的影像,猛烈挑動觀者五感,掀起極度壓抑的東方民族性,撕毀、拉扯、搗碎,我們皆於性愛肉慾間,被分離切割,在淫聲、乳房、性器的交融中被分類,妳(你)屬於哪裡?而癲狂的盡頭又有什麼在等著?


肉     體     最     深     處


泉美( 神樂坂惠 )飾演暢銷作家的妻子,在世人眼光下,她光鮮亮麗,理當擁有令人稱羨的美滿生活,卻不然,她仿如機器,沒有靈魂沒有自我,甚至喪失了身體自主的權力,每日每夜生活在既定的框架,直到被哄騙,拍起性感照,當起了AV女優,她主動與陌生男子求愛,她取回人生的主動,她終於帶點人性。

性,最原始的本能,剖開世俗假面,剪開道德疆界,赤裸的胴體,無可控制的肉體歡愉,純粹的高潮與快感,最私密隱蔽的動作,從口中飄盪出的嬌喘,是靈魂的聲響,或許,這樣能接近最真實的自己。

與美津子( 富樫真 )的相遇,更加深了泉美的【墮落】,新章節的開始也開始將觀眾分割。泉美進入了美津子的夜,深深的夜,直到清晨的到來,她尋到了自我「 我終於能決定我自己的決定 」,她的表情,她的言語,在在述說著。如此激烈,或許是導演刻意的安排,用最無法融於社會的手段,切開了觀眾。某些人唏噓、困惑、無法了解,被男人踐踏,出賣肉身,真能證明自己,找到自我?某些人了解,了解的有多少,又能說的出口?

我們活在社會的規範之內,從小開始,父母老師大人們所給予的,最融於社會的想法和做法,如同美津子的母親,滿嘴下賤的老婆婆,數落著女兒,苦勸著泉美,極度嫌惡的語言配上和藹的微笑,彎月的雙眼,內藏利刃,閃閃發亮。

你我曾進入那漆黑不見光的永夜嗎?永無止盡的孤寂,仿如獨自步行荒野沙漠,只餘風聲。既然於此無我容身之地,那我兀自【墮落】,尋著我的出路,尋著最直接的感受。美津子擁有一流大學教授的外殼,是為了藏身於社會,維持最基本的生存,在殼之內,她享受著,帶著些許報復心態,詛咒這道貌岸然的世界,與母親對話,平靜中帶著輕蔑「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,我在等待,等待一個機會 」,她的眼神如此說著。

最顛狂的一刻,性愛之後,死亡之前,是美津子等待的一刻,是泉美最不願意擁有的一刻,是母親找到機會的一刻,內藏利刃的雙眼,最平淡的口氣,道出殺傷力最強的語言。死亡,是自我追尋的毀滅,亦或世俗的潔癖,必須清理門戶,老婆婆在瘋狂的背後拿起利刃,將那不容於規範的部位切下,封存,其餘任其腐爛敗壞,扼殺生命的是無人理解的孤獨,還是容不下異端的世界。死亡,帶來的是解脫亦或省思,當所思、所想、所慮、所要、所慾皆非大眾所接受與理解,我還存在嗎?還是學習著被大眾接受,創作出另外的我,而那,還是原本的我嗎?

殺了我,將我從軀殼中解放,我的靈魂被禁錮在肉體最深處,讓我離開這不屬於我的地方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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媒     體     迷     失     (思)


原來泉美以為的自己並不是自己,是美津子。片尾的泉美,才是真正讓我感到恐懼的。

媒體的氾濫配合資訊快速的傳播,猶如一座龐大的洗腦機器,無時無刻不在運作。暴紅的精緻偶像劇,述說著男男與女女,男人看著電視中的女人,心裡想著為何身邊的女人不是相同的細腰長腿大胸部,外出像貴婦,床上像蕩婦,還必須俱備良好EQ,社交能力,以及年過40而不老的還童之術;女人看著劇情中的男人,腦中想著為何我的對象沒那麼體貼,溫柔,隨傳隨到外加百分之一千包容我的任性,擁有帥氣臉龐,笑起來卻像小孩般純真,還必須俱備迅速的掙錢之術,才有多餘的時間陪伴我。

從電視影像,我們學習著愛的方式,從虛構情節中找著真實,失敗了便抱怨憂鬱,在社群網站上尋集體認同,當底下的讚累積的越多,自我的建立也就越扎實,來自未知處的一個Click,遠比刺耳的真實來的溫暖可愛,其實我們早已失去愛的能力,取而代之的是模仿才能。

演藝圈的婚事,宛如暴雨中拍打岸邊的浪潮,一波接著一波,一浪接著一浪,越後面的浪頭,相戀的時間就越短,年齡的差距就越大,媒體不停的播放及渲染,老少配,閃電婚,百年潮,跟流行彷彿比相知相處來得重要,時間不是問題,年齡不是距離,反正都有祝福。身邊的人皆步入禮堂,我怎可落後,於是我隨手一撿,怎會那麼剛好,原來這叫做緣份,於是不用多慮,不用多想,不用相處,只要相愛,反正愛情是場遊戲,我們結婚吧。

「 墮落到我這裡來吧! 」片中的話語重新打上心頭,我們不知不覺被框架包圍,洗腦,我們漸漸喪失了自己,或者說,我們以為我們是我們,直到最後一刻的來臨,在死亡之前,在混沌之前,還有沒有時間清醒,或許就沉睡到底吧,無知是種力量。這是個傳播的年代,是社會創造我們,亦或我們學習著社會,而真正的【自我】,會在哪?還是我們甘願迷失,永遠的躲藏,我即是你,你即是我,我做什麼,你做什麼,總該錯不到哪,就像賽跑以及游泳,不就是你做什麼我做什麼嘛?頂多關於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。

在片頭,白牆上,整面的失蹤人口,泉美是其一,而我會是嘛?我真切的希望,知道真相的那一刻,永遠不要到來。

最深的恐懼,是發現那個一直相信的自己

不曾存在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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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     慾     卡     夫     卡


在觀賞此片的前幾天,剛好讀完卡夫卡的《變形記》。

當然,卡夫卡的著作能流傳如此之久,因其寫作常用寓言體來表現,留下許多闡釋的空間給讀者,對我來說,偏向用存在主義的角度來闡釋《變形記》。如同在觀賞《戀之罪》的同時,那縈繞在我心頭不去的,也關乎於此。

【存在主義】某一部分提及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聯,我們常提起,人是自由的,人皆有選擇的權利,然而這卻是一種矛盾的存在,雖然每個人都能自由的做選擇,但是對於選擇之後的結果,也必須負起責任,而我們的選擇關乎於其他人的選擇,也是說每個人的自由都影響著其他人的自由,在沙特( Jean-Paul Sartre )劇作《禁閉》的結尾,男主角說了:「 他人即是地獄 」 明白表示了此種人世現狀。如繞口令般的哲學道理,對我來講,最簡單的解釋是:如果我做的選擇,無人可接受,那該如何?

《變形記》中的葛雷戈意外成為一條巨大的蟲,他成為了特異的存在,家人除了知道他(或許)是葛雷戈之外,無法與之溝通的【他】是否還需要(能)存於這個家庭之內,葛雷戈的消逝,在故事的結尾,或許卡夫卡給了我們一個答案。

而園子溫在《戀之罪》裡,把這任務交給了美津子,她那不同於其他人的畸戀,旁人無法了解,於是他借由肉身,從男人那證明自己的魅力和存在,而泉美的出現,更讓她擁有機會,有機會創造出一面【鏡子】,讓她能夠透過鏡子看著自己,證明自己活著,存在著,她讓泉美墮落到她的夜裡,墮落至情慾的世界,她賦予卡夫卡《城堡》另一層意義,到底是我們進入不了【城】還是我們本身就是那座難以進入的【城】。

圓子溫在情慾結束之後,留下了深深的空寂之感,這種絕望的孤獨像是放在慢火上加熱的奶油塊,融進了心底,有誰能告訴我,我該如何存於這不屬於我的世界,誰能懂我,了解我,拯救我,如果沒有,就如你意,殺死我,切割我,置入假人之中,而我將成你們的一員,情慾卡夫卡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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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村隆一

《歸途》

早不該記取字語
沒有字語的世界
在意義也不成意義的世界生存
該是多美好的事
即便被你美麗的話語所報復
也與我無關
你在寂靜的意義裡流淌著鮮血
那也與我無關
你溫柔的眼中所蘊含的淚水
你沉默的舌裡所落下的痛苦
要是我們的世界裡沒有字語
我只會遠望的這些然後離去吧
你的淚水有果籽般大的意義嗎
你的一滴血有像這世界的黃昏
迴響著動人的晚霞之音嗎
早不該去記取字語
就因為懂得日語和一點外語
我只能停留在你的淚水中
我只能孤獨地回歸你血中

 

 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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